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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欣和張儉在北京見上面後,幾乎每個周末都會約飯,每周吃一樣北京的特色美食。在街上在店裏,溫欣聽北京人說話帶著北京腔,她也饒有興致地學起來,但總學不像。

那個周末是溫欣過去找張儉,她去得很早,想和張儉一起吃早餐,見面她仰起臉,用北京腔對張儉說:“張儉,我請你喝豆汁兒。”

她把兒字說得賊生硬,張儉笑得不行,過後一字一字發音給她看,告訴她應該怎樣準確地道地發這個兒音。

可惜溫欣學來學去學不像,仿佛一年級的小朋友學不會拼音的發音,最後她笑著放棄,老老實實地說:“我請你喝豆汁。”

也是那時溫欣才知道,原來張儉自小生活在北京,後來不知什麽原因才去了南都。

張儉會用地道的北京腔說話,只是他平時不喜歡講,他用起北京腔來,連溫欣都覺得他流裏流氣,像換了個人。溫欣更喜歡說標準普通話的張儉。

溫欣很懂得禮尚往來,她自己心中有數,盡量不讓自己在錢上占張儉的便宜,張儉請她吃一頓飯,下次她必定要請回去。張儉也不因為被她請而感到不好意思,很大方地讓她請,這是他倆之間的默契。

那天一起吃完早餐,溫欣隨張儉在清華的圖書館泡了一上午,準備離開圖書館時溫欣去洗手間,張儉在館門口等,她返回時張儉正和一男生說話。

正巧那男生問張儉:“你自己一個人來嗎?”

張儉說:“不是,跟朋友一起來的。”

男生眼神暧昧地笑:“是女朋友吧?”

張儉不鹹不淡地說:“沒有,就一高中同學。”

那時溫欣心想,原來在張儉心裏,她只是普通朋友加高中同學啊。可什麽樣的異性普通朋友會固定每周見面啊?他需要的只是一個能陪他吃飯的女生嗎?

溫欣感覺心臟沈甸甸,原來沒明確說過喜歡的關系,是不算數的。

往後很久一段時間裏,溫欣都拒絕跟張儉見面。他發的消息,她視而不見。最後一次他打電話來約,她輕輕聲說身體不舒服,哪也不想去。

張儉沈默半晌,似在權衡著什麽,最後留一句類似關懷的話:“那你註意休息,多喝熱水。”

“……嗯。”

掛電話之後,溫欣笑得好傷心,舍友宋依依奇怪地看她,問她笑什麽。

溫欣說:“笑我自己,好傻,大傻瓜。”

漸漸地,好像什麽都淡了,見不見面都無所謂。再後來放寒假,溫欣回南都老家,陪在父母身邊,每天生活得很充實,越發覺得即使是張儉,也是可有可無的。

溫欣倔起來是可以很倔的,正如分手後的溫欣,雖然每天都很想很想張儉,卻倔強地從不主動找他,也不肯通過別人把自己的消息透漏給他。

分手沒多久那會,宋依依偶爾會提起,說張儉問起過她,溫欣必定斬釘截鐵地警告宋依依:“宋依依,不許出賣我!你要敢出賣我,我跟你絕交。”

火車上的溫欣和張儉仍面對面坐在餐桌前。

雖然已過早點供應時間,但用過早餐的人們沒有離席,許多人仍然坐在這裏消磨時間。六天五夜的時間,無所事事是很難熬的,所以車廂內已經有人開始找樂子,幾個人湊起來打牌,時不時有人熱鬧地吆喝起來。

鐘靜宜不知何時離開了座位,混在圍觀打牌的人群中,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。

溫欣遠遠觀望著,張儉留意到她躍躍欲試的眼神,勾起嘴角笑笑,問她想不想過去玩。

溫欣收回目光,搖搖頭說算了,“你知道我打牌很菜的,”她自嘲一笑,又開玩笑說,“萬一把錢輸光,到時候回不去,就只能留在莫斯科要飯了。”

“那不至於,”張儉笑望著她,“這不還有我呢嗎。”

不知他是在說不至於輸光,還是不至於看她去要飯而不管她,溫欣笑笑,浮皮潦草地瞥張儉一眼,望向車窗外不說話。

溫欣忽然覺得索然,過去的張儉對於兩性關系模棱兩可,眼前的張儉似乎依然是。

火車內有供暖,吃過早餐後,溫欣覺得熱早把羽絨服脫了,這時抱著羽絨服站起來,“我想回房了,你回嗎?”

張儉沒有絲毫猶豫,拿起他的圍巾和外套,跟著溫欣走。

經過吸煙區,有幾個男人倚在邊上抽煙,煙熏繚繞的,氣味很重。溫欣討厭煙味,下意識用手背捂鼻子,張儉忽然拍拍溫欣的肩膀,小聲說:“你先走,我待會再回。”

溫欣看他一眼,又看享受地聚在一起吞雲吐霧的幾個男人一眼,發現裏面那個刀疤男也在,他眼神籠在煙霧裏,叫人看不清,似乎越發嚇人。

溫欣迅速收回目光,沈默地朝張儉點點頭表示知道了,一邊好奇張儉是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?在火車上見面到這會,她並未聞見他身上有煙味。

溫欣回房不久,鐘靜宜也回來。

“溫欣,我剛看見你前任在和一個男的說話,那個男的臉上一條疤,看著像個混□□,你前任好像和他聊得很開心,”鐘靜宜有點不解,“他們早就認識的嗎?看起來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啊,竟然能成為朋友。”

溫欣捧著書坐在窗邊讀,擡頭看鐘靜宜,“我也不清楚。”她若有所思,“那個……張儉是不是也在抽煙?”

“是的吧,我看他手上是有夾著煙的,”鐘靜宜拿來她的平板電腦,在溫欣對面落座,哎呀一聲嘆,“手機沒信號好無聊啊,幸好我帶了平板,我下載了好多電影的,你要不要一起看?”

溫欣搖搖頭,“不了,我先把這本書看完。”

鐘靜宜問看的是什麽書,溫欣把書封面亮給鐘靜宜看,書名為《活著》,鐘靜宜盯著書名問:“活著?講什麽的?”

“講……講一個人的一生,”溫欣說,“一個曾經的浪蕩公子,在經歷了許多苦難後,身邊親屬相繼死去,他依然堅強地活著。”

“哦這麽慘啊!”鐘靜宜不太感興趣撇著嘴點頭,轉頭去擺弄她的平板電腦,“其實我自己也挺慘的,我還是來看點開心的吧。”

鐘靜宜戴著耳機看電影,溫欣捧著書一頁頁地翻過,互不打擾,非常和諧。

許久,房門被人敲響。

溫欣從書本裏擡起頭,看房門一眼,猜到多半是張儉,她沒猶豫就起身去開了門。張儉身上的煙草味彌漫進鼻息裏,溫欣好似不太歡迎他的到來,皺眉輕問:“有什麽事嗎?”

“手機快沒電了,剛發現插頭跟插孔對不上,”張儉大概是感覺到溫欣對他身上氣味的排斥,人自覺往後退了退,“你帶轉換插座了嗎,借我用用?”

溫欣看他一眼。

張儉是個做事有計劃的人,她有點不相信他會不做出行攻略,會不知道這輛火車是德國制造,插座跟國內的不一樣,需要用轉換插座才能用電。

張儉仿佛能聽見她的心聲,立即解釋道:“本來都準備好了,結果打包的行李的時候給忘了。”

溫欣沒多說什麽,轉身去拔下自己的手機,把轉換插座拿給張儉。張儉拿著轉換插座卻不走,站在門口往裏瞟了眼,看見沈浸在電影裏的鐘靜宜,還有桌上的一本書,他沒話找話似的,問:“你在看書嗎?”

溫欣回頭看了眼窗邊,嗯了一聲,“坐這麽久的火車,還挺無聊的。”

張儉若有所思地笑笑,“想下棋嗎?我帶了象棋。”

說起象棋,溫欣還是跟張儉學的,雖然不是他的對手,但過去的許多個日子,她曾和他對戰過無數局。溫欣忽然來了興趣,眸光含著笑意說好啊,她沒有招呼鐘靜宜一起,關上門徑自跟隨張儉去。

張儉給手機插上充電後,去行李裏面找象棋。溫欣先坐到窗邊椅,眼神迷蒙看著窗外的大草原,忽然問:“張儉,你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?”

張儉拿到了棋盤,回頭看溫欣一眼,不太想多說,只告訴她說:“我已經戒了。”

“是嗎?”溫欣回頭看,語氣非常平和,“你剛才不是還去抽煙了嗎?”

張儉剛才的確抽了幾口來著,所以他無法辯解,也覺得沒必要解釋,他把棋盤拿過來放桌子,擡臂聞自己的衣服,煙味是有點重,他決定換衣服,轉身去找衣服。

“你先擺棋子,我換件衣服。”

溫欣擺弄著小棋盤,磁性的棋子能吸附在棋盤上,她把棋子一個個擺上,手裏拿著馬和相猶豫著不知該放哪裏,舉棋不定好半晌,她回頭想問張儉。

正巧張儉脫了上衣,他側著身,溫欣看到他線條緊實的手臂上,冷白皮膚上一片紅點點,像皮膚過敏。

張儉不避諱地在房間裏換衣服,她本覺得不合適,以及自己這麽看著光膀子張儉,也很不合適。可看到張儉身上那片紅皮膚,她顧不了那麽多了,下意識就起身去查看他後背——

果然,背上的皮膚也一片紅點。

張儉被她的舉動弄得一怔,拿著衣服將穿未穿,扭頭問她:“怎麽了?”

溫欣指尖輕輕觸碰張儉背後的紅點,她指尖很涼,張儉身體驀地一僵,不知是因為涼還是什麽,他垂眸瞧著溫欣,只見溫欣滿臉關切,輕聲對他說:“你身上有很多紅點,會不會是皮膚過敏了。”再摸一下,又問:“癢不癢?”

張儉看自己的手臂上的紅點點,手指輕觸幾下,不以為然地笑笑,“被你這麽一問,好像真的有點癢。”其實他早上換衣服時就發現胳膊上的紅點,根本就不癢。

“我有清涼油,”溫欣急忙說,“你等會,我這就去拿。”

看溫欣心急出門的背影,張儉嘴角緩緩舒展開,心裏很受用,他熟悉的溫欣似乎一點點回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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